第二十三章孔窍(微h蛇体拟态)(2/2)

所谓“拯救”,不过是把猎物从群狼口中夺下,打上独属的标记,以便更长久、更肆意地玩弄。

所作所为,都像喂给笼中鸟的饵食,是为了让玩物保持一点生机,延长他折磨的乐趣。

而殿下是那笼中鸟,她就是饵食。

她不会感激,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,以及隐藏在恐惧之下,对毁灭她世界的所有元凶,包括韩祈骁在内的,无声的恨。

如同附骨之疽,缠绕不去。

阿芜的心里揪痛,她爬上床榻,小心翼翼地靠近,想抱住姜宛辞,给她一点温暖,却又不敢贸然触碰,怕加剧她的颤抖,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堪的侵犯。

“姑娘,是梦,是梦魇着了!没事了,没事了……”

阿芜带着哭腔安慰,拿起一旁的布巾,轻柔地替她擦拭额头上冰冷的汗水。

姜宛辞眼神空洞而绝望:“不是梦……那味道……还在……”

她猛地想起什么,疯狂向枕头底下摸索,颤抖着掏出了那枚玉佩。

昆仑白玉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但那上面干涸的、混合着血丝的污浊痕迹,却像一道丑陋的伤疤,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
她仿佛又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腥膻气,从玉佩的纹路里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,缠绕着她。

“呃……呕——!”更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,她俯下身,这一次真的吐了出来,尽管胃里空空,只有酸水和苦涩的胆汁。

呕吐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
阿芜吓坏了,一边哭着为她拍背,一边慌乱地收拾。

“洗澡……”姜宛辞吐完后,虚脱地靠在床头,气息微弱,眼神却带着一种偏执,“阿芜……我想洗澡……阿芜……”

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,从里到外,都脏透了。那梦中的黏液,那现实的浊液,似乎已经渗透了她的皮肤,融入了她的骨血。

阿芜不敢违逆,连忙跑去张罗。

所幸如今看管她们的方嬷嬷虽言语刻薄,到底不敢在明处过分苛待,一些基本用度尚能求得。

很快,一个半旧的浴桶被抬了进来,热水也一桶桶倒入。

姜宛辞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浴桶边,将自己完全浸入温热的水中。

她用力搓洗着皮肤,尤其是脸上、颈间,仿佛要将一层皮搓下来,直到肌肤泛起不正常的红痕。

然后,她拿起那枚玉佩,将它也浸入水中。她要用最干净的水,洗去上面的污秽,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。

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、一遍遍地摩挲着玉佩上干涸的污迹,眼神空洞,泪水无声地混入浴水。
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身体在本能地重复清洗的动作,像是在进行一场徒劳的仪式,试图冲刷掉附着在灵魂上的肮脏。

她的思绪飘忽着,仿佛脱离了这具备受凌辱的躯壳,悬浮在半空,冷漠地看着水下自己苍白的手指和那块莹白的玉石。

就在这种近乎麻木的、机械的搓洗中,她的指尖,而不是她的意识,首先捕捉到了一丝异样。

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,当她湿滑的指腹无意中按压过玉佩边缘某处极其隐蔽的雕花凹陷时,一种极其细微的、与玉石本身的温润光滑截然不同的触感——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“滞涩感”——传递了过来。

她的动作没有停,眼神依旧空洞,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
像投入死水微澜的一粒沙。

她依旧没有思考,只是凭着本能,将玉佩抬出水面甩干,又更深地按入水下,指尖精准地、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,再次按向了那个位置。

然后,她看见了——

咕噜……咕噜……

一连串极其细微、如同针尖般大小的气泡,挣扎着从那个雕花缝隙中冒了出来,在水面漾开微不足道的涟漪。

姜宛辞的动作彻底顿住了。

她愣愣地看着那串转瞬即逝的气泡,大脑仿佛生锈的齿轮,缓慢而艰涩地开始转动。

这不是水波,不是错觉……玉石内部,是空的?有气?

这个认知像一根极细的冰针,猝不及防地刺入她混沌的、被痛苦填满的意识深处,带来一阵尖锐的、令人战栗的清醒。

她猛地将玉佩举到眼前,不顾水珠顺着胳膊滑落。湿透的乌发黏在她苍白的脸颊,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胸口微微起伏。

父皇将玉佩交给她时,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眼神,那句在她听来充满诀别与慰藉的话,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——

“此玉虽缄,犹寄吾声。”

当时,她听到的是父皇慈爱的寄托。

可此刻,结合这枚玉佩内部确凿无疑的空隙,这句话仿佛被瞬间赋予了另一重冰冷而诡异的含义!

“犹寄吾声”

难道并非心念所至?

这沉默的玉石里,“寄放”了什么?

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,比冰冷的洗澡水更甚。

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玉佩,那坚硬的棱角硌在湿漉漉的掌心,带来清晰的痛感。

这痛感,奇异地驱散了一些她脑海中粘稠的污秽感和自我厌弃。

她依然觉得脏,依然痛苦,依然绝望。

但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泥沼中,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、散发着幽光的点。她不知道那是什么,不知道它指向何方,甚至不确定这是否是另一个更残酷的玩笑。

但,这是她坠入深渊以来,第一次,感觉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——一根不知能否承重、不知通往何处的、冰冷的丝线。

洗澡水渐渐变凉,寒意重新侵袭而来。但姜宛辞却维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,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玉佩,仿佛要将它看穿。

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,直到阿芜担忧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耳边响起:“姑娘……水凉了,再泡要生病的……”

姜宛辞缓缓抬起头,看向阿芜。

她的眼神不再是全然的空洞,那里面混杂着巨大的惊疑、一丝不敢确认的微光,以及更深沉的、仿佛窥见了某种可怕真相的恐惧。

她没有说话,只是将握着玉佩的手,默默地收拢,贴在了自己冰凉的心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