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向来敌不过你……”卫渊苦笑着,他鬓发缭乱,垂落在脸侧的碎发混合着血污粘在颈边,失魂落魄的。
“那是因为师兄心中,只有胜负。”
“可习武之人,心中只有胜负,何错之有?”
风晚来挑眉笑了,眼中似是盈满怒火,声音却平静异常:“罢了。最终你还是输了,师兄。”
卫渊沉默着阖上眼睛,不去看那阴恻恻的笑。
风晚来一手拽住卫渊受伤的手臂,他愈发用力捏紧,掌心传来黏腻温热的湿意,可卫渊还是紧皱双眉再不睁眼。
他冷笑一声:“师兄既不愿看我,那便下那泥犁地狱去吧。”
说着,风晚来扬起手中玉剑,直直对着卫渊的脖颈挥下,眼见剑刃就要斩断那寸皮肉,长剑却被某样物什砸中,剑锋朝右偏了几寸,直刺向了卫渊的右肩!
利刃入肉的声音在此时显得尤为响亮,卫渊闷哼了一声,惨白着张脸,咳出几蓬血来。
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,风晚来握住长剑朝前送去,剑刃便贯穿了卫渊的肩胛,而后又没入身后的木柱内。
“咳……!”卫渊喘息着抬眼,下意识用手抓紧胸前的剑,却忘了驰光剑还握在自己手上。
他颓然地松开手,驰光剑叮铛一声落在地上。
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长剑,卫渊嘴角牵出一抹笑来:“风晚来……你、你今日……咳、今日若不杀我……他日……必定悔之不及……咳……哈……咳咳……”
胸腔的笑意拉扯着伤口,卫渊痛得浑身打颤。等那没入肩头的长剑被拔出,他便如断线风筝一样摔在了地上,痛楚让他下意识蜷缩起身体,那深邃的眉眼逐渐失去光彩,血沫随着微弱的喘息自唇角溢出,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进衣襟。
就在这时,终于有下人来报,说高霆死在了被关押的密室之中,在场的众人方才从这突如其来的同门之争中回过神来。
有人提出高霆这是畏罪自杀,祝流莺正要开口,就听风晚来施施然道:“高霆并非畏罪自杀。”他一边说话,一边撕开衣袂一角擦拭着长剑,雌雄莫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。
“风少侠何出此言?”
风晚来并没有看向问话的青阳子,而是看了眼地上摔作了齑粉的茶盏,随后将视线投向了端坐在原位的燕过迟。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了片刻,风晚来轻嗤一声,风轻云淡开口:“他是被人灭口的。”
“灭口?”
“不错,凶犯就是我师兄卫渊哦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祝流莺不敢相信。
“哈哈,祝小姐似乎也被我师兄给骗了呢。”风晚来笑起来。他说话间两颗明晃晃的犬齿若隐若现,那模样就像是在跟人撒娇的孩童,“别看我师兄这样,他的心肝可是凉的。”
青阳子沉吟道:“少侠可有证据?”
“自然。”风晚来轻拍了两下掌心,上来两名小厮模样的人。
“大松、小佑?”祝流莺一愣,“你们怎么来了?昨夜是你们当值?”
“回大小姐的话,昨日正是我跟小佑奉命看守的高帮主。”大松偷眼看了看风晚来,继续道,“其实高帮主被关进去不久,这位公子就过来跟我们说,会有歹人企图支开我们,潜入密室,让我们要小心行事。本来我跟小佑也是不信的,可是到了后半夜,果然先后听见了不同的响动……想着要不然干脆将计就计,我跟小佑藏身在了附近,然后就看见了……看见了卫庄主进了密室里……”
祝流莺脸色一变,嗔怒道:“既然已经知道有人进屋,为什么不上前制止?!”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两名小厮吞吞吐吐,你看我我看你,半晌才小声说,“我和小佑哪里是卫庄主的对手嘛……况且卫庄主可是星缈山庄的掌门人,还提了壶酒进去……我们就想着,兴许是找高帮主叙、叙旧,不如做个顺水人情——”
“糊涂东西!”青阳子骂道,“你们可知闯了多大的祸!”
话音未落,门外又传来声响。原是昨日长空门负责先行运送云在天尸身的弟子胡清,他灰头土脸地闯进了议事厅,有人认出了他,忙问:“胡兄弟,你不是运送云掌门的尸身吗,怎地这会子又回来了?”
胡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污秽,失声痛哭道:“师父的尸首被人拦截,一把火全烧了!……”
祝流莺急步上前,抓着胡清的双肩,“怎么会这样?!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胡清忍住悲痛,道:“昨夜我带着师父的尸身正往回赶,不巧那马儿一脚撞到一处凸石,马车摔翻在地,我再去找寻师父的尸身,就发现那尸体早已冻成了一尊冰雕模样!本来我想着无论如何,先将师父带回长空门再议,可就在这时忽然杀出了几个江湖匪徒!他们武功路数不明,但各个手握兵器,我寡不敌众败下阵来,不想他们竟然直接一把火将马车焚毁……师父的尸身……就那样被付之一炬了…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