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南安郡王四五十岁，与王子腾、牛继宗等人同辈。
&esp;&esp;一旁的北静王水溶，柳芳、侯孝康、石光珠等人都是纷纷抱拳行礼。
&esp;&esp;王子腾快步上前，大笑道：“两位王爷驾临寒舍，下官只觉蓬荜生辉。”
&esp;&esp;同样对着五军都督府的一众武勋还礼。
&esp;&esp;不管立场如何，双方表面工夫，起码做得到位。
&esp;&esp;说话间，把臂进入花厅，引入宴席，叙话起来，觥筹交错，酒酣耳热，当着一众京营将校的面，王子腾有意不提京营之事。
&esp;&esp;及至午后时分，一众宾客吃得酒足饭饱，王子腾让其子王义招待着京营将校，然后引着南安郡王、北静王爷入内宅叙话。
&esp;&esp;仆人奉上香茗，王子腾目光紧紧盯着南安郡王，开口道：“王爷，如今京营整顿在即，还需王爷鼎力支持。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瓮声瓮气笑道：“支持，怎么不支持？京营这几年闹得也不像，贪腐严重，军纪废弛，本王瞧着哪有团营精锐的样子？正需贤弟这样的大才整顿。”
&esp;&esp;王子腾闻言，心头暗松了一口气，但面上却现出谦虚之色，说道：“京营久疏战阵，这次朝廷，从圣上到内阁，上下瞩目，势必要整顿出样子来。”
&esp;&esp;这话自是以堂皇大势压人。
&esp;&esp;南安郡王笑着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北静王他们也在这里，五军都督府自是鼎力支持的，昨日送到五军都督府的牒文，并无问题，但贤弟，愚兄有一言还是要说一说。”
&esp;&esp;王子腾昨日将整顿京营的选兵、裁将之法，移送至五军都督府。
&esp;&esp;王子腾道：“王爷且说。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道：“京营整顿归整顿，可总要给原来的将校一条出路，有不少也曾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，不能全不顾及旧情，一概解甲归田罢？还有一些老弱兵卒，原本拿着饷银，在京中勉强糊口，如果就这么让他们离营，如不解决生计，只怕在京城街面生事儿。”
&esp;&esp;王子腾眉头紧皱，问道：“那依王爷的意思呢？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忧心忡忡道：“将校、老弱如是裁汰，总得妥善安置，这得需朝廷拿钱来，起码让人解甲归田，总要发一笔银子作安家之用，否则，只怕人心生怨呐。”
&esp;&esp;王子腾闻言，心头就有不悦，道：“王爷，国家财用匮乏，几个月前，东虏入寇，银子现在大半都赈济北边儿，再说这些老弱之军，已占国家便宜甚多，还能伸手要银子？”
&esp;&esp;他早已问过户部的口风，银子，一两都没有！
&esp;&esp;不寻京营追究历年空额贪墨之银，已是户部既往不咎了，这还让户部出银子。
&esp;&esp;南安郡王凝了凝眉，咄咄虎目看向王子腾，道：“可依着贤弟的裁兵汰将之法，几乎要裁掉四成将校、军卒，如此之多的人，也不能放任不管吧？”
&esp;&esp;王子腾面色肃然，沉声道：“王爷，这些将校，既不堪为战，碌碌无用，再予其银子，实无这个道理。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皱眉说道：“本王月前不是听说，东城还抄检了一千多万两银子，这怎么拿不出银子？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此举自是大有用意，朝廷定下的整军经武，裁汰京营，谁也拦阻不了，但阳奉阴违，暗中坏事，也需要策略。
&esp;&esp;比如他南安王爷在此为裁汰将校、士卒争取权益，之后，势必传扬出去，这就得了军心。王子腾道：“这非下官所知了。”
&esp;&esp;北静王水溶面色凝重，提醒道：“只怕会闹出乱子。”
&esp;&esp;其他柳芳、侯孝康、石光珠都是纷纷说道：“近六成之人都要裁汰，数万人，如不得妥善安置，只怕会酿出乱子。”
&esp;&esp;一之时间，书房中人声嘈杂。
&esp;&esp;这自是好话说尽，坏事作绝。
&esp;&esp;真要出了什么事儿，都可以说，大家伙儿都提醒过你了。
&esp;&esp;王子腾被吵吵的有些懵然，急声说道：“王爷与诸位，所虑不无道理，一些将校多年以来，吃空额、喝兵血，当严查空额，令其补充亏空，彼时，以稽查亏空银两，以之安顿老弱！”
&esp;&esp;如果贾珩在此，就会发现这好生熟悉，分明是自己那一套，完全是整顿果勇营的策略。
&esp;&esp;而这一策略，自然也是王子腾在其谋士方冀的提议下，对贾珩整顿果勇营诸军的借鉴。
&esp;&esp;但不得不说，王子腾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。
&esp;&esp;那就是贾珩当初有锦衣府的暗中密切监视、陆合等人倒戈一击、天子剑强势镇压，再加上出征剿寇，使怨气有所倾泻，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，方得功成。
&esp;&esp;当然，关键是果勇营牵连的毕竟人少，现在十一个团营都要这么整训，哪怕裁汰掉四成，都牵涉好几万人的生计。
&esp;&esp;果然，王子腾此言一出，原本喧闹的书房，竟渐渐安静下来。
&esp;&esp;南安郡王却面颊潮红，击节而赞，高声道：“妙啊，此策甚妙，夺军将之财而分于兵卒，不动户部一两一文。”
&esp;&esp;心头冷笑，好你个王子腾，整军还不算，你还要大肆清查亏空，难道还要让他弥补历年从京营得来的饷银？
&esp;&esp;痴心妄想！
&esp;&esp;回头，等回头儿将风声放出去，待酿出一场乱子，再作计较。
&esp;&esp;王子腾见南安郡王态度认同，心头松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暗道，他之前对五军都督府这几位心怀警惕，难道是多虑了？
&esp;&esp;也是，朝堂上下齐心协力要整军，谁能拦阻？
&esp;&esp;南安郡王又和王子腾叙话了，还煞有介事帮着王子腾拿主意，待天色渐晚，离了王子腾府上，骑上马，脸色刷地沉下来，在四合暮色中，恍若乌云密布。
&esp;&esp;“王爷。”柳芳骑马并辔而行，低声道：“现在怎么办？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目中冷光闪烁，说道：“还能怎么办？他既一心逢迎于上，将事做绝，那就休怪我等心狠手辣了。”
&esp;&esp;柳芳闻言，脸色倏变，道：“那王爷方才为何还让五军都督府协助？”
&esp;&esp;南安郡王冷笑一声，道：“待变乱出来，他首当其冲，必受朝廷责难，而我们做好善后事宜，再伺机夺回整顿京营之权，顺理成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