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老者眼底闪过一丝锐气，道：“那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战场了，观一，你就在这里安心歇息，剩下的交给老头子我便是。”老人拍了拍李观一，然后将怀里的丹药放在李观一的桌上，又闲谈了一炷香。
&esp;&esp;薛道勇脸上带着愤怒，悲伤的表情离开了。
&esp;&esp;少年人眼睁睁看着老者从出门的冷静，肃然，转化为现在那副自家子弟被伤害，被废了前程，刹那间似乎老去十多岁的模样。
&esp;&esp;老人踉跄走出，鬓角的白发被风吹起来了。
&esp;&esp;右手微微握着，笼在袖袍下，就连旁人唤他都未曾回应。
&esp;&esp;还是被路边的石头绊了一下，才回过神来。
&esp;&esp;回应旁人的问题都迟缓了些。
&esp;&esp;很含蓄的悲伤，却又真实。
&esp;&esp;李观一瞠目结舌，看得目瞪口呆。
&esp;&esp;不是。
&esp;&esp;这些在天下驰骋了多少年，武功盖世的老家伙们。
&esp;&esp;怎么还一个一个这么能演？
&esp;&esp;他目送老人离开了，然后才下了床，走到窗户边，推开窗，看着那边的墙角，笑着道：“薛老走了，出来吧。”
&esp;&esp;少女悄悄冒出头。
&esp;&esp;脸上没有表情，左右快速的扫过。
&esp;&esp;然后跳到了李观一专门放在那里的一个倒扣大水缸上，脚步轻快地下来了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，到了李观一的屋子里面，安静坐在那里，才安心，捧着茶小口吹气。
&esp;&esp;李观一道：“没有想到，你这样害怕薛老。”
&esp;&esp;瑶光回答道：“他很厉害。”
&esp;&esp;“靠近的话，我的咒术是没有办法对他那个级别的武者产生效果的，按照卷宗的说法，武者修持到了这个境界，他们的直觉如同天神一般，明灵自身，映照丹田。”
&esp;&esp;“世外三宗的手段都被很大削弱。”
&esp;&esp;“他们的命数如同火焰，靠近的都会被灼烧，绝大多数的暗算手段都会被无效化，他们在关键时刻的直觉，不会比同境界的阴阳家推占弱了。”
&esp;&esp;“那时候的武者，几乎肉身为圣。”
&esp;&esp;“陆地龙象，驻世金刚。”
&esp;&esp;李观一道：“薛老是这个层次吗？”
&esp;&esp;瑶光想了想，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&esp;&esp;她坐在李观一的身旁，看着少年，道：“您受伤了。”
&esp;&esp;李观一笑着道：“只是小伤而已。”
&esp;&esp;瑶光伸出双手，笼罩住李观一的手掌，她把手掌靠近自己，于是李观一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，瑶光闭上眼睛，似乎是在祷告，淡淡的星光弥散，李观一感觉到身体一阵清亮。
&esp;&esp;残留的，那些潜藏在身体幽深处的暗伤开始恢复了。
&esp;&esp;足足一炷香的时间，瑶光睁开眼睛。
&esp;&esp;她松开手，嗓音安静：“我为您梳理了一下经脉，应该会舒服一些。”
&esp;&esp;李观一看着眼前的少女，迟疑了下，他坐直了身躯，道：
&esp;&esp;“破军和我，已缔结了约定。”
&esp;&esp;瑶光安静注视着他，嗓音宁静，道：“然后呢。”
&esp;&esp;李观一道：“你们的规定……”
&esp;&esp;瑶光想了想，回答道：“我说过，是我选择了您；约束我们和破军一系的，并不是八百年前的约定，而是各自理念的不同，我们希望和平的治世，破军则是要用烈焰焚烧天下。”
&esp;&esp;“我和您有命定的约定，只要您依旧行走于拯救世界的道路上，我是不会离开您的，而如果，您真的，成为了蹂躏这个天下的暴君……”
&esp;&esp;瑶光起身。
&esp;&esp;她走到李观一的对面，然后跪坐下来了。
&esp;&esp;她朴素的衣裳和斗篷安静扑落下来，目光宁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年，她的嗓音仍旧宁静，道：“如果说，您真的变化了，成为为了自己的王业和霸道，去屠城。”
&esp;&esp;“去杀戮无辜。”
&esp;&esp;“去放纵自己的欲望。”
&esp;&esp;“当有一天，鸦鸟在您的大氅后盘旋，而马蹄下是百姓的骸骨，您的旗帜之后，是永无休止的血与火，那么，我会亲自结束您的性命。”
&esp;&esp;“因为我认识的白虎大宗，不会做这样的事情，当您有朝一日向着百姓挥出了您的刀锋，那就是一种象征，象征着我所追随的那个人，已经被欲望和杀戮吞噬了。”
&esp;&esp;少女伸出手，握住了李观一的手掌，她轻声道：
&esp;&esp;“年少和我约定的您已经死去，留下的王者只是屈从于乱世的躯壳，到处都是骸骨和人们哭泣的天下，那不是您，我会杀死他，然后带着您的尸骸回到我们最初相见的地方，在白虎七宿的星光下点燃火焰。”
&esp;&esp;“我会在火焰中和您一起化作白灰，而后继续寻找您。”
&esp;&esp;“所以，真的有那一天的话，请您在天空中停止脚步，等等我，我会去找你的，焚尽的白灰，会在风的吹拂下，飞向您年少曾经行走过的天下，而天空之上，白虎的七宿仍旧明亮。”
&esp;&esp;李观一看着眼前的瑶光，他看到了她的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