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在这里犹豫着该不该把小外甥放在关臣这时,元宁就对他说:“舅舅,我就去关叔叔家叨扰几天吧,我能够照顾好自己,不给关叔叔添麻烦的。”
&esp;&esp;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着请求,薛兰鹤这会子竟然生出了要不然不干回老家种田算了的冲动……
&esp;&esp;关臣看他沉重的表情,心里就一突。
&esp;&esp;好在薛兰鹤不是那种随意撂担子不负责的人,他轻轻嗯了声,然后说:“那等会儿舅舅就给你买手机,方便联系。”
&esp;&esp;关飞渡却突然旁边说:“薛叔叔可以给宁宁弟弟买智能手表,更容易操作,而且还方便他携带。”
&esp;&esp;关臣也眯起眼打量他侄子:这小子是不是殷勤得有些过分了?
&esp;&esp;不过俩孩子关系好也少些麻烦。
&esp;&esp;说话间,这家私房菜的服务员也端着一盘盘的菜肴鱼贯而入了。
&esp;&esp;薄切乌鱼片、鱼抄手、沙拉鱼排……
&esp;&esp;还有用鲈鱼熬成的芙蓉粥一勺勺舀在碗里,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神色,清淡米香和鱼香在空气里缭绕着。
&esp;&esp;哪怕是光看着天幕之上的几人吃得津津有味都知道有多美味,好些明明刚用过餐不久的人都觉着自己似乎又饿了。
&esp;&esp;[鱼肉还能切成薄如蝉翼的模样,这手法应当只有御厨能做到吧!]
&esp;&esp;[还能将鱼肉擀烂了包在抄手里么,也是一道吃法。]
&esp;&esp;[分明我不爱鱼的,可现在真是却有些忍不住了。上一回就知晓这方世界有不少美味,今后怕是有的馋了。]
&esp;&esp;元宁正用调羹将鱼粥里的葱花仔细拨到碗间边缘,皇子教养刻在骨子里,哪怕是在吃饭时注意着自己的仪态。
&esp;&esp;即便在冷宫里他时时只能生啃冷硬馒头,这会儿拿筷子的姿势仍如握笔般端方。
&esp;&esp;关臣本来以为薛兰鹤这溺爱外甥的性子,恐怕能吃饭都得亲自喂。
&esp;&esp;却见小孩子自己乖乖用餐,并且碗边可比成人还干净,极其博人好感。
&esp;&esp;关臣又顺嘴问了句:“孩子到时候去哪上学啊,上幼儿园还是小学?”
&esp;&esp;饭桌上一旦有孩子,围绕的话题就那么一两个——孩子在哪读书?上几年级了,成绩咋样?
&esp;&esp;他扭头看向迟迟不言的薛兰鹤,那人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,眉间也不自觉地拢在了一起。
&esp;&esp;薛兰鹤有个被家里人责备过许多次的坏习惯,那就是思考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咬住筷子,这会子更是拿下齿碾着竹筷。
&esp;&esp;元宁不太明白为何自己上学会让舅舅这样为难,他放下调羹,说:“若是舅舅实在不放心让我去学堂,请夫子来家教诲我也是一样的。”
&esp;&esp;好文雅的词。
&esp;&esp;关飞渡不住地拿眼瞅他,还差点呛了口水。
&esp;&esp;元宁礼貌性地朝他一笑,关飞渡慌忙扯下纸巾擦拭嘴角,再朝他颔首。
&esp;&esp;关臣摸了下元宁的脑袋,调侃:“孩子还是个古风小生啊。”
&esp;&esp;大盛朝的天幕里清清楚楚地展示了薛兰鹤对学堂的顾虑——
&esp;&esp;“我想让他去,毕竟学校有同龄人陪伴,懂得些人情世故。可我又担心他被人欺负,尤其是岁奴这般瘦弱……”
&esp;&esp;薛兰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竹筷,眉间的皱痕怎么也散不去。
&esp;&esp;他在其他事情上都可以雷厉风行,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得一干二净。唯独在元宁的事上会一再犹豫,迟疑不决。
&esp;&esp;但这并未给他的形象减分,反而让他这个人瞧着更加鲜活,就好像是寻常人家的舅舅,会特地为自己的外甥打点考虑。
&esp;&esp;[不曾想那个世界也会为了孩子的青云路而这样烦恼愁闷,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。]
&esp;&esp;[若是有家族私塾,将孩子放在那不就放心多了么。]
&esp;&esp;[才五岁嘞,这般小的年纪就请个夫子在家学怎么了,将来大些再让他去学堂里接触旁人也不迟啊!]
&esp;&esp;能说得上这些的,还是能读得起书的人,许多老百姓却都沉默着——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读不起书,甚至连自己的名字的笔画都认不全。
&esp;&esp;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贫家子看着天幕上的发言,上面尽是对如何教习孩子的事侃侃而谈,心便如刀绞一般。
&esp;&esp;同一天下的巨大落差,从未有这样一刻如此鲜明地横亘在他们的眼前,残酷地告知他们:这,便是现实……
&esp;&esp;天幕上元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沉思——
&esp;&esp;“舅舅,大家到了我这个年纪都要去学校吗?”
&esp;&esp;似乎是没想到元宁会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,关臣和关飞渡的目光都探了过来。
&esp;&esp;元宁有些慌张地攥紧了手。
&esp;&esp;薛兰鹤见状立马轻咳一声,将他们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