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雪从沉醉中微微挣脱出来时,犹同萧曙共沐于明皎的月色下、置身于青翠的松阴间。她头颈枕在他宽肩上,他举着金樽自酌自饮。
她所不知,方才,抱着她酥软醉骨、守着她清爽醉魂时,他满脑子想的是,她酒量浅薄至此、到洞房的时候可怎么办。
他却并未清晰地设想,是迎娶她为侧,还是为正。脑海中只闪动着这小冤家身着艳色的嫁衣,交杯的酒尚未饮尽,已醉昏昏任人摆布的情态。
而,瞧见这小家伙还算争气,眸子竟睁开了些许,他暂歇杯盏,喂了她几口温热的清茶,助她解酲醒醉。
片时后,那几口茶似乎真起了效力,她眸中秋波清明了不少,却依旧有些散漫、飘忽不定。
他扳了她粉颈,迫她直直地觑向他,“阿雪可还记得事么?可还认得孤?”
“认得你。”醺然的美人气息微弱,话却笃定,不知想到什么,玉指紧紧抓住他前襟,“你那样对我,每一寸肌肤都……挫骨燃灰,也认得你。你是萧……萧……”
“挫骨?燃灰?”萧曙听着她含混的醉语,竟懵了一瞬。这小家伙话说得可真够重的,平日里惯爱阿谀、逢迎他的一个小滑头,在心底便是这样念着他的?平日里若是有人敢对他说出这等字眼,那便是在这人世中待腻烦了。她这是看他作什么?情郎?仇人?
至于欲直呼他的名,她想唤便唤,他都放任她将他的名讳书于扇上狐假虎威了,这亦不在话下。不过,她“萧”了半天,愣是并未呼出他的名,反是唤了声“千岁爷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