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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贤宇。”齐安吐出叁个字,手上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了一点,引得她轻嘶一声,他立刻放轻,“这是江贤宇的主场,表面上是搞什么忌辰,但醉翁之意不在酒。这是他重回京都,准备召集旧部。沉聿把你带过来干什么,当靶子?陈汉升敢在这里跟你勾勾搭搭?”
江家和沉家是表亲,一荣俱荣。江贤宇得势,只会让沉聿的地位更加稳固。带她来的人,其心可诛,摆明了是想利用她这张酷似顾涵的脸,在江贤宇和沉聿之间制造裂痕,离间二人。
她眉头紧蹙,还有点不服气,“谁说陈汉升不敢,就是他把我骗来的。”她简明扼要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,同时还有那排刻意准备的华丽礼服。“如果我穿上那样走进去,想不成为焦点都难。江贤宇看到我……”她没再说下去,意思不言而喻。
“陈汉升,唐家?”齐安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意外,“唐家也这么复杂。”
“我也很意外。唐怡前段时间还在巴结沉聿。怎么突然就……”她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还是盛隆的案子。”齐安的眼神锐利起来,手上的揉按也带上了思考的节奏,“你多少知道点内情。盛隆的走私报关单,把江贤宇的二叔江宏远给扯进去了。江家想保江宏远,就只能想办法把水搅浑,把脏水往前泼。”
盛隆集团的前身,是从万云集团破产拆分出来的航运板块。要往前查,就必然要查万云集团,现在的董事长陈汉升和唐家。
“所以,唐家要利用我来离间沉聿和江贤宇,让他们兄弟阋墙,无暇深究旧案?”顺着逻辑推理,随即又摇头否定,“不对,这说不通。我哪有那么大魅力能离间他们兄弟?”
沉聿和江贤宇都是利益至上的人,这种程度的背叛,还不值得他们翻脸。相比于离间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昏招,唐家直接去讨好沉聿,让沉聿在江贤宇面前求情,岂不是更实际有效。
齐安赞赏地看了她一眼,手下淤青揉散了不少,“其实唐家的问题出在唐振天身上。他当年在粤省当市委书记时,经手批了万云一系列敏感的特殊政策绿灯。这些手续,当年看起来是政绩,现在翻出来,很可能就是催命符。前几年他停职接受调查,是唐家动用老关系网才把他保下来,调职避过风头。这次盛隆案再往前深挖,牵扯到万云,唐振天首当其冲。这次可不是停职那么简单了,证据确凿的话,搞不好要进去。”
“说到底,那跟我还是没关系啊!”她更加困惑,甚至有点委屈,“他们要保唐振天,去找沉聿说情,去抱江贤宇大腿啊!唐怡打我干什么?她发什么疯?!”
齐安抬起头,看着她那双盛满委屈和不解的清澈眼眸,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:“因为,唐振天和唐怡,不是一个妈生的。”
“这我知道啊,然后呢?”
见她依旧茫然,齐安只好把话摊开说透,指尖无意识地在她的淤青边缘轻轻画着圈:“唐振天是原配生的,唐怡是外头生的,抱给续弦养。”
唐振天倒了,对唐怡来说,非但不是坏事,甚至可能是上位的绝佳机会。所以,唐家想保唐振天,上赶着来求情。但唐怡和陈汉升,却是要千方百计搞黄这件事,最好能让沉聿彻底厌恶唐家,让江贤宇觉得唐家不识抬举,从而下定决心把唐振天往死里摁。
而她是沉聿的女人,顶着一张酷似顾涵的脸出现在这种场合,简直是送上门的完美工具。
宅斗,竟然是这种烂俗的宅斗。
齐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到震惊,再到嫌弃,生动形象,觉得有趣极了。
然而,她脑海中却再次闪过唐怡那双充满癫狂恨意的眼睛。
“看到你这张脸,我就想把它撕烂!撕得粉碎!”
那份恨意如此深重,如此具体。那么,当初赵家兄弟收到的指令是否也有唐怡的一份?
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,后背窜起一股凉气。
但现在,有更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。她看着齐安,那双还带着泪痕和水汽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恳求,声音软糯:“这里太可怕了,齐安,我不能再待下去了。你能不能……带我离开这里?”唐怡随时可能发疯,陈汉升也靠不住,沉聿和江贤宇更是绝对不能碰面。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。
齐安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,心软得一塌糊涂,但理智尚存。他沉吟了一下,说道:“会议还没结束,原则上我不能擅自离场。”
眼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,像被浇灭的小火苗,红唇也委屈地抿了起来。
“但是……”齐安话锋一转,看着她瞬间又亮起来的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痞气的笑,凑近她耳边,暗示道,“我一个人住。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。
她的心猛地一跳,脸颊瞬间飞起红霞,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。她下意识地揪了一下他的胳膊:“你讨厌!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!”那嗔怪的语气与其说是责备,不如说是娇羞。
齐安被她这可爱的反应逗乐了,他故意板起脸,一本正经地解释:“你想什么呢?我住的是行政套间,有客厅,有书房,还有不止一间卧室。”
他感觉脸上有点发麻,原来他不是这个意思……
他顿了顿,看着那红透的脸颊,眼中笑意更深,再次凑近,压低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暧昧气息,意有所指:“而且,万一半夜有张床不小心湿了了,还能立刻换一张干净的继续睡,多方便,是吧。”
“齐安!”这下是真羞恼了,红霞更盛,作势要打他,却被笑着捉住了手腕。他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她的皮肤,奇异的冲淡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。
齐安收敛了笑容,正色道:“好了,我真得回去了。”他把房卡塞进她手里,又仔细叮嘱了路线和注意事项。“记住,进去就立刻反锁房门,拉上安全栓。除了我,谁敲门都别开,无论他说什么。等我回来。”他的眼神认真而郑重。
握紧手中带着他体温的门卡,她用力地点点头:“嗯!我等你。”
齐安深深看了她一眼,松开她的手,转身,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医务室。
她整理了一下衣服,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拢好,慢慢站起身。脚踝虽然还有些酸胀,但已无大碍,在药油作用下伤处已经不痛了,身上暖洋洋的。
走廊依旧安静,只有脚步声和心跳声在耳边放大。她按照记忆,走向电梯间。电梯按键的微弱荧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。电梯运行的声音由远及近,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低沉的嗡鸣,格外清晰。
“叮——”
一声清脆的提示音。电梯门缓缓地向两侧滑开,明亮如昼的轿厢灯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,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电梯间。
她下意识地抬起头,准备迈步进去——
脚步,呼吸,心跳,甚至思维,在看清电梯内景象的瞬间,骤然停止。
轿厢内,并非空无一人。
相反,里面站满了人。清一色的深色正装,神情肃穆,姿态恭敬,如同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中央那个男人。
而被他们簇拥在正中央的男人,那个穿着笔挺的黑色行政夹克的男人,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。他微微垂着眼帘,正在拨弄左手的腕表看时间,姿态矜贵而冷漠。
是沉聿。